第九十二章大雨將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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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澀又冰涼的河水嗆入喉管，姚晉只覺渾身骨髓都像被寒冰紮刺，猛然一個大喘，周身的冷意消散了。
薄薄眼皮透進淡淡的光，她費力睜開，眼前依舊是破舊房頂，橫梁歪斜，蛛網遍布，身下也是冷硬的木板床。
姚晉：“……”
她歪了歪脖子，阮清越正背對著她，屋外清冷寒光將青年身影拉成一道纖長剪影，她放慢了呼吸，心有餘悸地支起身子。
原來是場夢嗎。
只是這夢裏情形太過真實可怖，姚晉腦子裏還有些渾噩。
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穿鞋下床。
“你畫了這麽多啊？”
阮清越身邊放了兩三張完成的畫作了，此刻他正執筆，在紙張塗上深深淺淺的墨色。
姚晉拿起一張他已經完成的畫來看。
“油墨還沒有幹，小心別碰到。”
阮清越低頭交代一句。
“哦。”
姚晉雖然不太懂丹青門道，但只第一眼，她便被畫內磅礴大氣的構造驚住了。
在她印象裏，貌似國畫中的山水風景都是走韻不走實，也許和顏料有關，也很難呈現出明暗深淺裏的光線透視，沒有太多立體感。
但阮清越手下的這幅魚水之鄉，雖乍看上去揮毫瀟灑不羈，但細看卻能察覺出處處是細膩技巧。
漁翁蓑笠上沾濕的水汽，停在垂釣木桿上蜻蜓雙翼的透明紋路，連湖邊被風吹起的漣漪，每個細節之處都栩栩如生，讓人身臨其境。
“太厲害了吧。”
姚晉由衷感嘆，“沒看你畫過東西啊，跟誰學的？”
阮清越收了最後一筆，輕輕抖了抖紙張。
“我爹教過。”
他眼睛從畫上移開，盯著姚晉的臉。
“你昨日睡的好嗎？”
“嗯？”姚晉疑惑：“怎麽這樣問，我說夢話了？”
阮清越抿了抿唇，“倒不是。”
“我做了一晚上噩夢呢，夢到被一個白衣女人拖入水中，差點淹死。”
阮清越怔了一下，頓道：“那白衣女子的左臉是不是有一塊紅色胎記。”
想到夢中那女鬼被泡發的慘白臉龐，姚晉就渾身發冷，“那鬼的模樣太嚇人了，我哪註意到什麽胎記。”
“你也夢到了？”
從阮清越神色中，姚晉大概懂了。
看來兩人昨日夜裏都夢到了那個白衣水鬼，“你也夢到她要拖你下水嗎？”
“……不。”阮清越慢吞道：“她說有事相求於我，請我喝了茶。”
姚晉嘴角微抽，同是噩夢，怎麽兩人做的天差地別。
“哦，百無一用是書生，這鬼也是個沒長眼的，找你有什麽用。”
阮清越：“……”
兩人收拾了東西，重新出發去淩城。
他們尋了一處熱鬧的地兒，用被單鋪在地上，將畫作放在上面拿小石子壓著。
一個多時辰過去了，無人問津。
姚晉腿都有些麻了，從早晨一口水都沒得喝，到現在肚子饑腸轆轆地一直叫。
“要不然……我吆喝兩嗓子呢……”街上往來的行人都沒有往這邊看過，姚晉有些急了。
“……賣字畫怎麽能像賣吃食一樣的手段來吸引人。”
阮大文人骨子裏的清高勁上來了，“有意向的人，自然會來。”
姚晉翻了個白眼。
這樣撐著攤子又過了大半時辰，終於有位衣著褐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在他們攤前聽了腳。
姚晉掃了他一眼，高額出發，驛馬骨凹陷，人中淺，氣色黃明，老實本分的莊稼人，不會買的。
果然，這中年男人只粗略掃了幾眼，便提了提身上的橫擔和斧簍，要走人了。
“等一下！”
姚晉忙出聲叫住他。
要是靠阮清越這呆板手段，他們耗上一天也難賺一分錢，看來也還是要靠她的老本行來賺點吃的。
“這位大哥，您家中是不是剛得幼子？”
那中年男人有些疑惑：“你怎麽知道的。”
“小女會一些卦占岐黃之術，我看您面相就能算出來，您這幼子出生便羸弱，命裏缺火，雖然現在不會有什麽大病隱患，但到了您幼子束發之年，命裏將有大劫。”
男人一聽，臉色頓時有些發白。
這個朝代的人鬼神思想很重，非常信奉這些事。
“那……那有沒有什麽法子？”中年人言語帶上了些迫切。
姚晉安撫他，“法子肯定有……”
她略一停頓，對方便懂了。
在阮清越疑惑又驚異的註視下，那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貫錢。
阮清越神色有些覆雜。
想他這副字畫也才賣半貫錢，姚晉幾句話，就莫名其妙得了兩幅畫的銀子。
姚晉拿出黃符，畫了幾道，折給那中年男人。
“在您家中挨著廚房的地方，供奉一座香壇，將這黃符壓在壇下，每正月十五，上一支高香即可。”
那中年男人很是小心地接過，塞進口袋，連連感謝。
姚晉覺得這錢得來的似乎也太容易，又道：“這樣，你有沒有家人生辰八字，我可以再幫你家人算一卦。”
中年男人想想，報了他家婆娘的八字。
姚晉心內推算一番，皺了皺眉，震宮有動，震上坎下，雷雨作，這個女人的正宮格會在三十歲之後偏移，大運與命局子五沖，且七殺有制。
“丙火財劫高水時上，請讓你家的這位三日之內，不要去河邊，井口，池塘，過了第七日，待日頭正上，往你家水王廟裏拜一拜，把兇煞解開，才能見水。”
姚晉神情嚴肅，那中年男人有些緊張。
“是什麽兇煞啊？”
“死煞。”
中年男人臉上血色全無，忙從兜裏又掏出一貫錢，說什麽都要塞給姚晉。
阮清越在一旁也聽的楞楞的。
等那中年男人走遠後，他才輕聲問：“你不是在誆他？”
姚晉把錢收好，笑道：“他兒子的事，是我編的。”
阮清越：……
“但他婆娘，這幾天是真的有劫，遇到我算是他運氣好，逢到貴人助化，要不然，那男人剛得幼子，喜事還沒過就得換白布，有夠他哭的。”
正說著話，天色突然陰雲密布，風起雲湧。
街上酒館客棧在門外掛著的旗幡被吹得獵獵聲響，街上迷沙四起。
大雨將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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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薄眼皮透進淡淡的光，她費力睜開，眼前依舊是破舊房頂，橫梁歪斜，蛛網遍布，身下也是冷硬的木板床。
姚晉：“……”
她歪了歪脖子，阮清越正背對著她，屋外清冷寒光將青年身影拉成一道纖長剪影，她放慢了呼吸，心有餘悸地支起身子。
原來是場夢嗎。
只是這夢裏情形太過真實可怖，姚晉腦子裏還有些渾噩。
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穿鞋下床。
“你畫了這麽多啊？”
阮清越身邊放了兩三張完成的畫作了，此刻他正執筆，在紙張塗上深深淺淺的墨色。
姚晉拿起一張他已經完成的畫來看。
“油墨還沒有幹，小心別碰到。”
阮清越低頭交代一句。
“哦。”
姚晉雖然不太懂丹青門道，但只第一眼，她便被畫內磅礴大氣的構造驚住了。
在她印象裏，貌似國畫中的山水風景都是走韻不走實，也許和顏料有關，也很難呈現出明暗深淺裏的光線透視，沒有太多立體感。
但阮清越手下的這幅魚水之鄉，雖乍看上去揮毫瀟灑不羈，但細看卻能察覺出處處是細膩技巧。
漁翁蓑笠上沾濕的水汽，停在垂釣木桿上蜻蜓雙翼的透明紋路，連湖邊被風吹起的漣漪，每個細節之處都栩栩如生，讓人身臨其境。
“太厲害了吧。”
姚晉由衷感嘆，“沒看你畫過東西啊，跟誰學的？”
阮清越收了最後一筆，輕輕抖了抖紙張。
“我爹教過。”
他眼睛從畫上移開，盯著姚晉的臉。
“你昨日睡的好嗎？”
“嗯？”姚晉疑惑：“怎麽這樣問，我說夢話了？”
阮清越抿了抿唇，“倒不是。”
“我做了一晚上噩夢呢，夢到被一個白衣女人拖入水中，差點淹死。”
阮清越怔了一下，頓道：“那白衣女子的左臉是不是有一塊紅色胎記。”
想到夢中那女鬼被泡發的慘白臉龐，姚晉就渾身發冷，“那鬼的模樣太嚇人了，我哪註意到什麽胎記。”
“你也夢到了？”
從阮清越神色中，姚晉大概懂了。
看來兩人昨日夜裏都夢到了那個白衣水鬼，“你也夢到她要拖你下水嗎？”
“……不。”阮清越慢吞道：“她說有事相求於我，請我喝了茶。”
姚晉嘴角微抽，同是噩夢，怎麽兩人做的天差地別。
“哦，百無一用是書生，這鬼也是個沒長眼的，找你有什麽用。”
阮清越：“……”
兩人收拾了東西，重新出發去淩城。
他們尋了一處熱鬧的地兒，用被單鋪在地上，將畫作放在上面拿小石子壓著。
一個多時辰過去了，無人問津。
姚晉腿都有些麻了，從早晨一口水都沒得喝，到現在肚子饑腸轆轆地一直叫。
“要不然……我吆喝兩嗓子呢……”街上往來的行人都沒有往這邊看過，姚晉有些急了。
“……賣字畫怎麽能像賣吃食一樣的手段來吸引人。”
阮大文人骨子裏的清高勁上來了，“有意向的人，自然會來。”
姚晉翻了個白眼。
這樣撐著攤子又過了大半時辰，終於有位衣著褐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在他們攤前聽了腳。
姚晉掃了他一眼，高額出發，驛馬骨凹陷，人中淺，氣色黃明，老實本分的莊稼人，不會買的。
果然，這中年男人只粗略掃了幾眼，便提了提身上的橫擔和斧簍，要走人了。
“等一下！”
姚晉忙出聲叫住他。
要是靠阮清越這呆板手段，他們耗上一天也難賺一分錢，看來也還是要靠她的老本行來賺點吃的。
“這位大哥，您家中是不是剛得幼子？”
那中年男人有些疑惑：“你怎麽知道的。”
“小女會一些卦占岐黃之術，我看您面相就能算出來，您這幼子出生便羸弱，命裏缺火，雖然現在不會有什麽大病隱患，但到了您幼子束發之年，命裏將有大劫。”
男人一聽，臉色頓時有些發白。
這個朝代的人鬼神思想很重，非常信奉這些事。
“那……那有沒有什麽法子？”中年人言語帶上了些迫切。
姚晉安撫他，“法子肯定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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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阮清越疑惑又驚異的註視下，那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貫錢。
阮清越神色有些覆雜。
想他這副字畫也才賣半貫錢，姚晉幾句話，就莫名其妙得了兩幅畫的銀子。
姚晉拿出黃符，畫了幾道，折給那中年男人。
“在您家中挨著廚房的地方，供奉一座香壇，將這黃符壓在壇下，每正月十五，上一支高香即可。”
那中年男人很是小心地接過，塞進口袋，連連感謝。
姚晉覺得這錢得來的似乎也太容易，又道：“這樣，你有沒有家人生辰八字，我可以再幫你家人算一卦。”
中年男人想想，報了他家婆娘的八字。
姚晉心內推算一番，皺了皺眉，震宮有動，震上坎下，雷雨作，這個女人的正宮格會在三十歲之後偏移，大運與命局子五沖，且七殺有制。
“丙火財劫高水時上，請讓你家的這位三日之內，不要去河邊，井口，池塘，過了第七日，待日頭正上，往你家水王廟裏拜一拜，把兇煞解開，才能見水。”
姚晉神情嚴肅，那中年男人有些緊張。
“是什麽兇煞啊？”
“死煞。”
中年男人臉上血色全無，忙從兜裏又掏出一貫錢，說什麽都要塞給姚晉。
阮清越在一旁也聽的楞楞的。
等那中年男人走遠後，他才輕聲問：“你不是在誆他？”
姚晉把錢收好，笑道：“他兒子的事，是我編的。”
阮清越：……
“但他婆娘，這幾天是真的有劫，遇到我算是他運氣好，逢到貴人助化，要不然，那男人剛得幼子，喜事還沒過就得換白布，有夠他哭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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